【戚顾古代】风吹鸡蛋壳（二十）
二十、
无情的明器，方应看的血河神指，六扇门怎会和有桥集团联手？！然而眼下的情况容不得萧梁半分迟疑。
血河神剑横带一点猩红，夜色被剑气斩断，萧梁几乎可以听见周遭尖如利刃一般的狂啸。
他能否挡得住方应看这一剑？——想活，就要挡！
萧梁的左袖中滑出一根平滑如玉的乌金短棍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在了剑柄的另一端，乌钢韧而强劲，长剑锐且迅疾，两相交错，萧梁竟硬生生接下了方应看的血河神剑。
方应看将血河剑尖对准萧梁的剑身，笑问道：“你真的接下我这一招了吗？”
“铿”的一声，萧梁手中的长剑断成了两截，他的脸色也随即剧变，唇边溢出一道血痕。
“当今天下能活着接下我这一招的最多十人，你算是第十一个。”见萧梁并未重伤，方应看眼中的笑意迅速地消散去了，连勾起的嘴角都带着几分阴寒。
萧梁接得下方应看第一剑，未必接得住第二剑。
方应看正欲起势，一阵红烟自身后袭来。他扬剑一卷，当即变了脸色：“有毒？！”话音未落，身形已落在三丈之外。
萧别枫笑嘻嘻地从萧梁身后绕出来，一伸袖子揩去糊了小半张脸的血污，道：“那可真是太凑巧了，我最喜欢和他比个高低。他是第十一个，我可不能是第十二个。”
“不自量力。”
方应看冷笑一声，夺身而上，志在一剑夺命。他是喜欢漂亮的女人，但长了毒刺爱蛰人的女人，死不足惜！
“小心。”
此时才从一片曲折长廊内现身的无情低声提醒了一句。他一开口，这个充斥着厮杀的夜晚便仿佛再度安宁下来，教人只听得见他身下轮椅的机括声，以及暗器遁入土中之后散布的泥渣。
“风里有毒。”
被炸了一身花肥的方应看抹了把脸，咬牙切齿地向后一跃，停在了无情身边：“下次出招你就不能招呼一声吗，你这是和人合作的态度吗？”
无情抬了抬眉，道：“我说过‘小心’了。”
“无情大捕头，方小侯爷，这恐怕不是吵架的时候吧？”
闻声，原本就面如金纸的萧梁更是浑身一震。他抬眸望去，群龙连亘的屋脊上盘膝坐着一个白衣男子。觉察到萧梁的目光后，他才缓缓起身，别在腰间的长剑随着动作轻轻晃了晃，但很快便被一只修长平稳的手牢牢握住。
萧梁身在明处，看不清那人的神情，可他的心中却无端浮起一种冰冷的清醒：对方正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，就连每一次心跳，每一缕呼吸，都逃不过他的感知！
——戚少商！
金风细雨楼、有桥集团、六扇门竟能达成联盟，只为救皇帝赵佶的性命！
萧梁突然很想大笑，原来这些所谓中原豪侠居然这样看得起契丹人，原来大宋朝廷已经积弱到了如此风声鹤唳的地步，原来一条皇帝的命，抵得过这三股势力十数年纷争以来牺牲掉的所有亲信！
既然如此，此番刺杀要是失败，岂不是很可惜？！
“有什么事这么可笑，不如在临死前说出来让大家都开心开心。”
屹立在成平殿顶的戚少商身旁缓缓显出另一个身影，青衫广袖，卷发飞扬。他的手掌藏在袖中，只露出指尖一弯锋芒，通身躁动翻涌着的却是和秀雅气度截然不同的杀意。
萧梁死死盯着那人冷峻的面庞，一字一句道：“顾、惜、朝。”
“不是冤家不聚头啊，姓萧的，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，”顾惜朝垂眸，有意无意地用指尖摩挲着神哭小斧的刃面，“不知今晚你是打算死在谁的手上？”
京城三股势力聚首，想必皇城内外早已高手遍布。看来这帮宋人是铁了心要将自己和萧别枫的命留在皇宫里。
萧梁浑身真气激荡，抬掌变爪，直冲赵佶的背心，以风雷之势将他捉到自己身前，嘶声长啸道：“就算死，也要姓赵的皇帝为我陪葬！”
谁知顾惜朝拨弄着手中的神哭小斧，好整以暇地反问萧梁：“你可知道五年前我在这里做了什么？你拿皇帝的命威胁他们或许还有用，可对我来说，坐在皇位上的人姓赵还是姓李都无所谓。”
他停顿了一会儿，厉声喝道：“我只要你的命！”
此言一出，却是戚少商心头一荡。他恍惚记得五年前的千里追杀，顾惜朝也说过“我只要戚少商”之类的云云，引得他不由自主瞥了顾惜朝一眼。今夜的顾惜朝或许是被仇恨点燃了五年前的灵魂，眼底跃动着亮得刺人的杀意，整张脸却因此显得愈发生机勃勃。
顾惜朝这个人，似乎只有在逞凶斗狠的时候才彻底活过来了一般。
戚少商轻咳了一声，收回自己不合时宜的联想，凝眉看向萧梁，道：“你是个聪明人，没有必要为了一时意气争个鱼死网破。放了皇帝，你还有退路。”
“放了皇帝，我和她还有活路吗？”萧梁冷笑道，“就算你们愿意让步，他会愿意吗？”说着，萧梁意有所指般看向顾惜朝。
方应看笑着躲过萧别枫发出的毒烟，继而一指卸下了她的胳膊。
“你以为我们是三岁小孩，会被你几句话就轻易挑拨吗？”方应看意味深长道。
“会不会被挑拨不是我说了算的，”萧梁收紧了扣在皇帝喉咙上的手，“但现在皇帝的命是我说了算。”
“既然如此，那你就动手吧。”方应看两手一摊，走回无情身边。
无情冷冷扫了方应看一眼，握紧了手下扶着的机关，道：“萧公子，我想你还是放了皇上，给自己也留一条生路来得更好。”
“是啊，尤其是用皇帝的性命和这位方小侯爷谈判，可是很不明智，”顾惜朝抬了抬眉毛，“他想要的东西，可比你们契丹人多得多。”
萧梁不再言语，无声地端详着围困自己的四人。
貌合神离，还是逢场作戏？
不管是真是假，今晚想要活着脱困，必要经历一场血战！
他的指节咔咔作响，骇得皇帝面色惨白，眼睛一翻便要昏厥过去。
萧别枫缓缓走到萧梁身边，扯开一个笑容，低声道：“看来我们今晚走不出皇宫了，是不是？”
“不是，”萧梁看了萧别枫一眼，“我可以留下，但是你要走。”
“你留下，我怎么会走？！”萧别枫两眼通红，抬手便要夺赵佶性命，“完成任务，一起死！”
眼看着皇帝就要毙于萧别枫掌下，沉默良久的戚少商终于出招。长剑出鞘，竟如同从腰间抽出一道月光，苍白而锐利的剑锋划破了萧别枫的手掌，猩红的血珠和煞白的剑光交织在一起，最后收拢于萧别枫急退的红色身影。
然而戚少商并未取她性命，只是用剑尖挑开了夹在她五指间的暗器。
萧梁等的就是这一刻的心软！
顾惜朝远远瞧见萧别枫脸上浮起若隐若现的笑意，心头突然一缩，暗忖不妙，急忙长身上前，却被早有准备的萧梁抢先一步，将一枚透骨钉刺入了戚少商的右肩。
——戚少商，你的心太软！顾惜朝几日前的话兀地在戚少商耳畔炸响，他还未来得及叹一声因果报应，一口鲜血猝然喷出。
可他并未跌在地上，反被另一个身躯揽住了。
“戚少商，现在是你逞大侠气概的时候吗？！”顾惜朝咬牙切齿，恨不能一口咬掉戚少商的耳朵，好叫他长长记性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