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文:
今晚九点半嗑了一杯一点点,现在感觉自己清醒到可以通宵写文填完所有的坑
一点点真是写文良药(跪
(中)
很多人都没法理解戚少商和顾惜朝,他们的感情是怎么做到一夜之间突飞猛进的。
因失恋而颓唐的戚少商好像一觉睡过,就消失不见了。他还是领着一大帮兄弟吵吵嚷嚷嘻嘻哈哈,唯一不同的是,不管去哪里浪,他都非要拖上顾惜朝。酒色喧哗里,顾惜朝一个人抱着辅导书学海无涯苦作舟,偶尔还得应付high到神智不清的戚少商。
彼时戚少商已经是大家公认的“大当家”,于是老八穆鸠平扒着他的肩膀,大惑不解:“大当家的,我真想不懂,你干嘛非拉他出来?”
戚少商远远望着顾惜朝静谧的背影,眼里闪动着温柔:“大家一块儿出来玩,不是挺好的吗?”说完,他就一脸赖皮地从背后揽住顾惜朝的脖子,吓得他丢开手里的辅导书,恶狠狠地给了戚少商一肘子。
于是乎大家都隐约有些知道,顾惜朝面对戚少商总是没办法,所以戚少商就成了大家求助顾大读书人的最好途径。
顾惜朝瞥了一眼戚少商递过来的题目,很是生动地翻了个白眼:“戚少商,这已经是第三个人来问这道题了,换句话说我已经给你讲了三遍了。你别跟我说你没有听懂。”
“原来你知道这是别人,咳,”戚少商尴尬地抓抓头发,“我想跟他们解释,可是他们非觉得你的解法才正宗,我有什么办法啊。”
“那你就不会,把我第一次告诉你的答案复述一遍吗?!”
“我是复述了,可是有你顾公子珠玉在前,就显得我很鸡肋。”戚少商无辜地撇了撇眉毛。
顾惜朝瞄了一眼门外,一边写答案,一边很认真地对戚少商说:“你知道吗,如果不是老师不允许,我恨不得把这道题抄在大字报上贴在宣传栏。”说罢,他想了想,道,“快要分班了,怎么,你是留理科,还是去文科?”
“我说不准,随便吧,”戚少商嘿嘿一笑,“不过小顾你应该留在理科吧?你可是年段第二啊,段长怎么舍得你去文科。”
顾惜朝难得一笑:“我跟段长说了,我转文。”
“啊?可是你前面只有成崖余一个人,没必要转文科啊?”
“就是因为不管我怎么努力,他都一直排在我前面,我怎么都挤不下他,争不过,只好当逃兵了,”顾惜朝戏谑地一笑,“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孬?”
戚少商愣了一下,不甚认同地摇了摇头:“这跟怂不怂有什么关系?我反而觉得,你和后面争破头的人比起来,要聪明得多。哎,反正还没得很呢,到时候再说呗。”说着,他便抓着草稿纸冲向门外。
顾惜朝看着他的背影,眯起了眼。他对戚少商的感情就像是一撮长错地方的野草,对于天性淡薄的顾惜朝而言,想要割舍并不难。可再容易熄灭的感情,仍然会给人带来眷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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选了文科、重新分班的顾惜朝过了个怡然自在的暑假,再次背着包回到学校的时候,却在陌生的班级门口遇见了熟悉的戚少商。
戚少商远远望见顾惜朝,咧嘴笑了起来,挤出一深一浅的两只酒窝。他挥着手跑到近处,道:“小顾,没想到吧?”
顾惜朝的确没想到。他愣在原地,张着嘴说不出话来,半晌,才皱着眉头问道:“我以为你会留在理科班的。”
“是啊,本来是要留的,可是你都走了,所以我就跟着你一起来了。刚好我们又分到一个班,真是有缘分啊!”戚少商拍了拍顾惜朝的肩,勾住他的脖子,一路碎碎念走进了教室。
文科重点班43个人,只有3个男生,于是戚少商和顾惜朝两个人刚进门,就被一大帮子女生盯上了。
盘靓条顺的两个大男生勾搭在一起,接受众人的注目礼,气氛分外诡异。顾惜朝脸一臊,连忙推开了戚少商。
戚少商眉毛一撇,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模样,哀怨道:“小顾,你怎么一看见女生就不要我了。”
顾惜朝脸颊泛红,凉凉地扫了他一眼,然后毫不留情的踩了他一脚。戚少商一声闷哼,单脚跳着坐到身旁的空位上,嘟嘟囔囔道:“就算是旧鞋你也不能随便踩吧?”
顾惜朝翻了个白眼,顺手拿过戚少商的注册资料,转身找班主任报道去了。
“文科班啊,男生少,三个里头俩基佬。”
话音刚落,显然早就认识的一堆女生哄地笑开了声。戚少商转过头,便看到人群里一个高个女生,扎着红色发绳,挤眉弄眼地冲自己笑。
戚少商回她一个笑脸,一本正经地说:“同学,初次见面可不能传谣言啊,小顾和我都是喜欢女生的。”
顾惜朝听到哄笑声,转过头去眺望,便听见戚少商义正严辞地证明自己的直男属性,同时绘声绘色的讲述自己是怎么“喜欢女生”的。他模糊地看着戚少商毛茸茸的脑袋,柔软地笑了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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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惜朝是一个很犟的人,他不顾任何人的劝阻选择另类的道路,心里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孤注一掷,所以他绝不会允许自己沿着这条道路走向失败。
戚少商倒是很习惯他这副悬梁刺股的态度,同时还不忘从中揩油,不仅分享顾惜朝的笔记,还享受每日提供早餐的服务。一三五炒面加盖荷包蛋,二四六焗饭外送紫菜汤,周日两人一起睡懒觉,赶在食堂关门前嗦几口臊子面。
每天早晨顾惜朝都提着热腾腾的早点,走在寂寞的水泥路上,有的时候天尽头还挂着月亮,有的时候走到半路就看见晨光,偶尔他回头,好像还能看见那一晚戚少商的侧脸,陪着自己晃晃悠悠往前走。
到后来不知谁揭露了两人之间的交易,班里第三位男同胞赫连春水联合女生,痛决声讨戚少商的利己主义行为。
“女生我也就不说了,连我你都不告诉?”赫连春水哀怨地看着两人,“我就说你怎么每天VIP待遇,也太不够朋友了吧老戚!”
戚少商拨开赫连春水搭在自己肩上的手,转而揽过一旁的顾惜朝,洋洋得意道:“小顾跟我是什么交情?何况,你还真把他当食堂外送了啊,他早起是要学习的,你懂不懂?”
“我不懂,你就很懂了?”赫连春水翻了个白眼。
”那是的嘛,我可是小顾的知音,是吧小顾?”
“知你个大头鬼,下节课政治抽背,你要是被点中就死定了。”顾惜朝指指政治书,转移开话题。
“说到抽背,顾惜朝,我发现一个很诡异的事啊,”赫连春水不怀好意地扒到顾惜朝身边,“全班都快抽两轮了,政治老师怎么从来都不点你的名?”
戚少商卷起提纲,甩在赫连春水的脑门上:“你要是回回考试全班第一,老师也不点你。也不看看我们小顾是谁。”
“成成成,顾惜朝学习刻苦人品优良。戚少商你等着吧,我看他能不能把你这份也给背了!”
戚少商还想还嘴,却被顾惜朝往怀里塞了本政治书:“闭嘴,背书!”于是只好瞪了赫连春水一眼,乖乖坐回位置去。
“哦,这就是吃人的嘴软,”赫连春水揶揄道,“还是,这叫做妻管严啊?”
“赫连,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哑巴!”戚少商忍无可忍,踹了赫连春水的椅子一脚,随后偷偷瞄了顾惜朝一眼,见他仍旧埋头苦读,松了口气,再次冲着赫连做了个威胁的手势。
两年时间说短不短,说长也不长。日历一天天翻过,这样的闹剧没几天就要上演一次,吵吵嚷嚷的很快就到了高中的最后一个月。
老师们的管束已经宽松了许多,闲余的自由复习时间也越来越充沛。戚少商在自修课上把脑袋探到顾惜朝身边,贼兮兮问道:“小顾,你大学想去哪里啊?”
顾惜朝笔尖一顿,反问道:“怎么,你还要跟着我啊?”
“你别把我说得一副糟糠之妻的样子好吧,好歹我们也是三年室友,难道你舍得离开我?”
不舍得,顾惜朝几乎脱口而出,可是不舍得的东西,难道就不会离开吗?
他能在脑海里拼凑戚少商所有的神情,但这些很快都会变成可有可无的回忆。高中三年对于人生而言,只是一个再短暂不过的停靠点。
“我看你不是舍不得我,是舍不得我让你占的便宜吧?”
“哎,小顾你怎么这么说,”戚少商委屈地叹了口气,还是不甘心地挤到顾惜朝身边,“我是真想知道你想去哪儿,怎么样,跟我说说呗?”
顾惜朝瞥了戚少商一眼,道:“应该去北方吧,我喜欢北方。”
”哦,那这样,我陪着你一起去啊!”戚少商一笑,挪回自己位置。
一起去,也很好啊,一辈子做兄弟,风雨共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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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考那几天很热,天就像是紧扣的高压锅盖,热气咕噜噜直响,却不见下雨。
交完最后一门考卷之后,戚少商的脑袋是一片空白的,心里好像全然没有解放的狂喜,反而镇静得有些不可思议。他把准考证扒拉进笔袋,拔足向教室狂奔。
教室里已经聚集了一小波人,细细碎碎地议论着,时不时爆发癫狂的大笑。所有人都像是把灵魂都放出来自由游走,极度兴奋的氛围几乎一点就炸。
戚少商站在门口喘粗气,一眼就看见了安安静静收拾书包的顾惜朝。他绕过金蛇狂舞的人群,走到顾惜朝身边:“小顾,下午的散伙饭我们一块儿打车去呗。”
没想到顾惜朝歉然摇摇头,说:“我五点的动车,要去自招面试。”
“这么早!”戚少商一下子蹦起来,“那你不就错过散伙饭了?我还想跟你不醉不归呢……一辈子只有一次啊,太可惜了。”
“可惜也没办法,”顾惜朝背起书包,冲戚少商笑了一笑,转身往外走,“以后有机会再聚吧,你说的,不醉不归。”
以后和今天怎么会一样呢,世界是不断变化的,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。戚少商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,心里突然涌出了从未有过的、无穷无尽的悲哀。
但是不论戚少商多么哀伤,顾惜朝终究还是没有去成毕业的散伙饭。所以他不会知道那天下午所有人闹得多疯,也不知道有几个女生哭得多惨烈,更不会知道戚少商听过好几场告白,并且一笑置之之后,对着顾惜朝空空的位置,两眼通红地吹了一整瓶啤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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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一年的高考,有悲有喜,也无悲无喜。
顾惜朝毫无疑问地摘得桂冠,并且刷新了学校的高分记录。戚少商考得也不赖,甚至可以说是超常发挥,除了几所高校,剩余的闭着眼都能随便挑。
戚少商盯着志愿填报页面,闭着眼,想起顾惜朝说:北方吧,我喜欢北方。他不好意思再去询问顾惜朝,于是不顾全家人的阻拦,在五个志愿里都填上了北方的高校。
可顾惜朝偏偏留在了杭州。
学校放榜拿毕业证书的时候,戚少商一见着顾惜朝就红着眼冲上去,揪住他的衣领,却不知道问什么。两人面对面瞪了好一会儿,险些在毕业典礼上打起来。
赫连春水连忙跑过来拉开他们俩,嚷嚷道:“干嘛啊干嘛啊,你们俩好了这么久,非要在最后一天闹掰啊?”
戚少商和顾惜朝一怔,终于松开手,颓然挤出相似的尴尬微笑,拍了拍彼此的肩。
他们谁也不太愿意承认,很快对方就要有新的好友,而自己终将成为回忆里的微尘。
后来,同在京津冀的赫连春水在一次老乡会上,偷偷跟戚少商说,顾惜朝之所以留在杭州,是因为高分入学Z大能获得一笔可观的奖学金,而他恰好迫切需要一笔钱来支付未来四年的开销。与梦想相比,能够解决拮据生活的金钱显然更加重要。
戚少商轻轻叹了口气,回想起毕业典礼上顾惜朝苍白的脸色和浓重的黑眼圈,突然有些怨恨他的骄傲。
他更想隔着天津到杭州一千多公里的铁轨,给顾惜朝一个释然的拥抱,告诉他,我不生气了,对不起。